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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3、段清番外(1 / 2)

作品:《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

修真界灵气不存之后,修士们大多各奔前程,凭借着之前自己学来的少许本事度日。

他们或汲汲营营,或妄想再赴仙途,但经历了多番波折,总有人未曾改变,仍在践行着自己的道。

段清便是其一。

纵然她早年间拜入太清宗,学的术法都用不上,但其后在万剑宗,跟着裴景,也学了一手卓绝剑法。灵力没了,剑招仍在,比起往日依赖法宝等旁门左道的修士仍是强上不少。

事发之时,她在西洲,想的是往魔界去救一救那些凄惨受难的凡人。只是没料到,原本倚仗的修为不存,她反倒胜过那些所谓的“魔修”许多。

如天赐良机,她一行聚集了不少心怀恨意,于绝望之境试图报仇的凡人,教会他们些自保的功夫,便领着他们去寻觅那些曾欺之辱之的仇家。

一场“屠魔之战”闹得轰轰烈烈,震惊七洲。

但在传闻之中,她并未留下名姓。

唯一被众人记住的,只有斩落敌人头颅的飒爽身影,映着寒光的银刃,与剑柄之上的红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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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洲终年严寒,大多数人都裹上了厚重衣裳,富裕些许的便是狐裘披风,拮据的则是叠穿在一起的单薄衣裳。

段清的长发在脑后束起,碧色的簪子之上满是痕迹,但古朴庄重,驱散了一些她身上的冰凉之气。

她一身雪白劲装,并未穿时下女子偏爱的衣裙,身上无甚环饰,仅有的那支手钏也被裹在袖口之内,不出剑时难以被人看见。

随着她的走动,唯垂在剑柄之上的红穗不断晃动,为这一路添了抹亮色。

路过一家医馆之时,段清停下脚步,打算去里头买些干木槿,泡水后将剑穗之上沾染的尘埃与血迹洗净。

她一路走来北洲,见到的恶徒不计其数,手中剑刃已然不知饮过多少血,杀过多少人。就连红色的剑穗,也因为血迹太重,而变得有些发黑。

医馆内飘着清香,檀木盒子整整齐齐堆叠起来,放置着各式药材。

有位眉目清朗的男子坐在案边,瞧着大抵是这家医馆的大夫。他的指腹搭在一垂髫女童的手腕内侧,正在给她把脉。

这孩子一身短褐穿结,身形瘦弱,本该圆润的脸蛋凹陷下去,脸色蜡黄。

在这样的严寒,她衣衫单薄,额上却冷汗淋漓,瞧着便有几分可怜。

段清多看了两眼,站在一旁的伙计便注意到,上来招呼她:“这位姑娘,可是有何不适?”

段清收回目光,摇了摇头,答道:“敢问可有晾晒好的木槿枝叶?麻烦替我包一两。”

她的声音如泠泠碎玉,不见半点暖,称不上抓耳,却引得医馆内众人不由得看向她。

木槿不是什么名贵药材,亦无毒性,那伙计听了,带着段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,便去药柜前为她抓取。

如此一来,那大夫与女童便与她近在咫尺,收于她的眼中。

等待的功夫,段清听到那男子开口,声音如三月春风,熨帖舒适,又有几分书卷之气:“寸关尺三部,其脉皆无力,难以鼓动,有空虚之感。乃是气血两虚之征。”

女童的娘亲站在一旁,衣着虽称不上光鲜亮丽,但也打理有致,干净整洁。

她面上满是焦急:“季大夫,那你说这怎么办?”

季无霜起身,说道:“大娘,前两日我已然为她诊过,你只消每日熬药三次,让孩子服下便可。”

这对母子并非今日头一回来。

两日前,他们便前来医馆问诊,当日季无霜便诊出这孩子气血不足的毛病,写了方子抓了药,让他们拿回去吃。

因看着两人家境颇显拮据,连诊金与药材钱都没收。

但大抵正是因此,这妇人得了纵容,脸皮愈发厚,每日都要带着孩子过来寻他再把把脉。

妇人本就心绪,这会听了季无霜的话,只觉得他是在说自己占便宜,连忙先发制人,脸上带了怒气问道:“但这些药熬出来,囡囡吃了两日,还是这副样子,这药有没有用啊?”

话说出口,这妇人心中更信了几分,甚至觉得季无霜正是因为医术不精才不收银两。

季无霜尚未说话,仍是一副温和淡雅的模样。那医馆伙计便听不下去,将包好的药放好,一拍桌子,大声道:“你怎么说话呢?季大夫不仅没收你们的诊金,药材钱都给你们免了,你竟还诬陷季大夫!真是狼心狗肺!”

伙计既然干着医馆的活,心也是善的。只是连着三日都看到这妇人,甚至这会还听她大放厥词,怀疑着季大夫开的药。

他实在是难以忍耐,说出的话如吐豆子一般砸在那妇人脸上。

眼前一场闹剧,段清脸色平静,对大夫与病人间的争执并无插手之欲。

她扫了眼被伙计随手搁在一旁的药材包,站起身来,准备自己去将之拿来。

要到药柜前,她不得不路过那女童。

而那粗糙发黑的手便撞进了她的余光。

段清停在了季无霜与妇人之间。

沉默半晌,看着医馆里边的牌匾,她忽地开口,说道:“药店——”

继而又低头对那孩子说:“——飞龙。”

听她平缓地说出这个词,季无霜没有忍住,轻笑了一声,本就不多的恼怒更是立时散了去。

但那妇人却不然,她满口的谩骂被堵在喉间,一腔火气被斩断,憋闷得很。好一会儿,她才对段清喊道:“你又是哪来的?莫非和这医馆是一伙的?!”

段清看她一眼,神色冰冷,双目凛凛,如利刃出鞘,落在妇人的脸上,令后者平白感到一股惧意。

她右手仍握着剑,便是未出鞘,也自有一番气势。那妇人看出眼前人不算好惹,竟在她的目光之下退了两步。

段清伸手,剑鞘转了个漂亮的圈,将女童的手带起,展露于众人眼中。

那双手不大,生了冻疮,皮肤皴裂,又红又黑,实在不该长在八九岁孩童的身上。十指指甲不平,指缝间还残存不少药渣,发出苦涩的药味。

猝不及防被冰凉的东西捞起双手,女童被吓得一缩,萝卜般的手指也僵硬着蜷了蜷。

“孩子体弱多病,若是心疼她,为何让她自己煎药?”段清的声音没有起伏,听不出责怪,只是平静地陈述着。

伙计听了她的话,底气更大,两手叉腰冲妇人说道:“好啊!连药都让自己女儿煎,我们季大夫这脉号得再准,药开得再好,也救不了你这样的人啊!你是想杀了自己亲女儿啊!”

妇人没料到自己做过的事会被看出来,恼羞成怒,一把将孩子的手从剑鞘上狠狠扯下来,高声道:“你胡说什么?我岂会害自己女儿?你们这怕不是黑店吧?!”

她说完还不解气,跑到药房门外,大喊大叫道:“快来人啊,有黑店啊!谋财害命啊!”

女童一双眼干涸,即便自己娘亲做出这般无理取闹的事,她的脸上也只有害怕,并未哭闹。段清定定看了她一会,却没发现半点挣扎与渴求的生欲。

嘈杂之声喧嚣于耳,段清对女童说道:“一个人,要活下去,她首先得想活着。”

她收回手,走到药柜前将那伙计为她包好的木槿拿起,又放了块碎银子在桌上,算是银货两讫。

妇人挡在门边,段清侧身,欲要绕过她离开,却被人叫住。

“姑娘,留步。”季无霜出声道。

段清回过头,微抬眼皮,以眼神询问他。

季无霜朝她走去两步,语调温润,问道:“姑娘心善,何故就此离开?”

她方才点出这妇人对自己女儿不好之事,已然为他解围,但同时,也意味着她并非是个爱置身事外的人。

可若是如此,又为何如此轻易便不再管这女童?

“你是大夫。”段清的目光在墙上挂着的“妙手回春”四个字上面顿了顿,继续道,“大夫都治不了的病,我亦无能为力。”

一个人,若是自己都不想活,她说得再多,也是无用。

季无霜却道:“姑娘,医者能医人,却不能医心啊。”

他这话既说的是那自私自利的妇人,亦是指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孩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