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九章 相遇(2 / 4)

作品:《好莱坞的亿万富豪

“更配一点……怎么算配呢?社会地位吗?还是钱?”小如反问道,“阿黛尔又不缺这两样东西,她家里比费迪南德有钱多了……也许她就是想要寻求不一样的刺激吧。”

“那就是因为她不满足于同一维度的单调生活,她才……婚后跟克里姆特产生了感情。”韩易小心翼翼地给出结论,把‘婚后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。

“不是喔。”小如摇摇头,“在跟费迪南德订下婚约之前,阿黛尔就遇到了克里姆特。”

那是1890年代即将步入尾声的最后几年。

年逾三十的古斯塔夫-克里姆特,在奥地利的首都生活。

他的朋友们,都唤他Knig。

The King。

国王。

维也纳艺术世界的国王。

古希腊人认为,灵感是众神赐予的礼物。弗洛伊德相信,艺术源于解决心理矛盾的尝试,因此,对于创作者来说,童年创伤的痛苦,便是伟大作品的源泉。

如果真是如此,那么古斯塔夫-克里姆特这位孜孜不倦的工作狂,和屡屡犯禁的花花公子,便是奥林匹斯山下了重注的金童。

1862年7月14日,克里姆特出生在维也纳郊区鲍姆加滕一间不起眼的普通平房里。这是一个天主教家庭,家里有七个孩子,古斯塔夫排行老二。他的父亲恩斯特-克里姆特来自波西米亚,是一位粗暴的、未受过教育的捷克人。他的德语水平很差,只能在维也纳过着与世隔绝,没有朋友的生活。作为一名黄金雕刻师,恩斯特有机会为奥匈帝国的上游阶层打造各种各样的华丽金饰,但光鲜的外壳下,这份工作带来的微薄收入,却让恩斯特感到十分沮丧。他养不起陆续出生的孩子们,更无法让他的妻子满意。

古斯塔夫的母亲安娜,是在十九世纪做着明星梦的先驱。她怀揣着成为一名专业歌剧演员的梦想来到维也纳,但就像二十一世纪那些在橄榄园或者芝乐坊工作的漂亮女孩们一样,安娜的梦想,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希望的曙光。从第一个孩子出生开始,安娜便一直在与焦虑和抑郁做斗争,而这些焦虑和抑郁,正随着每个孩子的出生而逐渐加深。

古斯塔夫两岁的时候,为了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,一家人已经搬了五次家。九口人挤在一个卧室里,圣诞节时甚至连面包都没有,更别说礼物了。古斯塔夫十二岁的时候,他五岁的妹妹安娜因为恶疾去世,这使得拥有同一个名字,默默承受着重压的母亲,走到了完全精神崩溃的那一步。

他美丽但是情绪脆弱敏感的姐姐克拉拉患有“宗教疯狂症”,并且从未真正康复过。在现实中找不到的喜悦,克拉拉选择在频繁的宗教活动和神圣的疯狂臆想中获得。是的,她自称可以看到天使和圣灵,听见他们的训导。

古斯塔夫比他的姐姐更加坚强,由此也比他的姐姐更加痛苦,他不得不在冰冷的现实世界苟活。学校对他来说,每一天都是一种屈辱的折磨。古斯塔夫因为没有合适的裤子,而被迫休学一年。还有一次,一位富裕男生的手表失踪了,作为全年级最穷的男孩,古斯塔夫成为了头号嫌疑人。

持续不断的感情伤害、欺凌与绝望,让他爱上了画画。当古斯塔夫完成家务之后,他会坐在房间的安静角落里,画邻居的猫,画弟弟恩斯特和他的猫,也画瘫坐在椅子上的妈妈。

韩易本来对《阿黛尔·布洛赫-鲍尔肖像二号》这幅画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,但约书亚-格雷泽介绍到这里的时候,他开始燃起了对古斯塔夫-克里姆特和他画作的好奇火焰。

在韩易看来,虽然他的童年跟古斯塔夫-克里姆特相比肯定要好上不少,但从精神内核的角度出发,他们的孩提时代,都是在得不到回应的空虚,和担心随时会失去的恐惧中度过的。

有相似的经历,才会培育出雷同的灵魂。

有雷同的灵魂,才会更懂得欣赏趋近的表达。

再长大一些,古斯塔夫和弟弟恩斯特开始帮助他们的父亲从事黄金雕刻工作。当时,奥匈帝国的皇帝弗朗茨-约瑟夫一世决定全心拥抱现代文明,他指示维也纳政府拆除城墙和护城河,并以一条四通八达的Die Ringstrae,环城大道,取而代之。得益于这项巨型市政工程的建设热潮,黄金和黄金雕刻,成为了一个冉冉升起的朝阳行业。

环城大道两侧,帝国各部委大楼与英雄纪念碑,无一不点缀着耀眼的黄金。在这里,阿特拉斯举起金色的地球仪,帕拉斯雅典娜的镀金面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就连天花板和科林斯柱上,都贴满了金箔。

黄金,象征着对于古斯塔夫-克里姆特和他的家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一切,他们似乎生来就徘徊在维也纳这场盛大宴会的冷清边缘。他对黄金的向往,和日后在画布上对黄金元素的狂热堆砌,皆肇始于此。

虽然出身贫寒,但古斯塔夫一直有一种奇妙的命运感与使命感,他知道,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,注定要完成一些伟大的事业。十四岁时,他被维也纳城内新创立的应用艺术学院录取,弟弟恩斯特也很快加入了他。两兄弟早熟的天赋和坚韧不拔的精神,给他们的导师费迪南德-劳夫伯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