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宁采臣在那里唾沫横飞，口若悬河，苏离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
此时此刻，他想到了一句话——洪湖水浪打浪，一浪更比一浪强，把他苏离拍死在沙滩上。

“不对啊。”

苏离看了片刻，隐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。

这是身外化身，是苏忘尘，抑或者是‘宁采旭’，这样的表现正常吗？

苏离沉思之时，他这第三视野则暂时的离开了宁采臣这里，而是看向了燕红叶。

此时的燕红叶还是非常冷酷非常灵秀的。

她并不同于云青萱。

苏离判断，可能这个燕红叶，已经被‘燕红月’主导了，云青萱已经落入了下风。

不过这并没有关系，只要角色不出问题，那么，就不会有问题。

苏离想了想，视野逐渐的上升，并打算到处去看看。

不是他不想跟着宁采臣，而是他生出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——他不喜欢他自己。

甚至说，有些莫名的讨厌。

或者说，如果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他的话，那么他和他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。

因为，他自己浪没有问题，但是他自己看着他自己这么狂浪，却是不可能的。

为什么呢？

因为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之人——才华这种东西就像是怀孕，越是才华横溢越是容易看出来。

而他的才华，就是那种一胎十宝的、临产的那种孕妇那样明显。

而才华这种东西，讲究的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。

平素无论是他说什么下作的话或者是做什么骚浪贱的事情，但是却会有一定的分寸。

像是什么包，含之类的话，像是什么我是后羿我擅长射，日，之类的话，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！

而且，这种情况是在聂小倩明显表出了疏远之意的情况下！

没有跟随宁采臣，是苏离自己想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问题——以宁采臣这样的性格而言，捅娄子是一定的。

而且，根据宁采臣所说的他是后羿，擅长射日之类的话语、再加上燕红叶、无泪之城的信息，苏离可以确定一点——这个倩女幽魂的故事核心版本应该是电视剧的那个版本。

陈晓东元华那个版本。

但是那个版本的可怕在于——小倩、七夜、红叶等人都死了！

小倩还是被宁采臣杀死的，七夜去顶死却没顶住，被一起杀穿了！

如果是以悲情来撩妹的话，这故事的结局就已经锁定了！

如果要篡改结局的话——那就将讲述‘倩女幽魂’这个故事的‘他’的一系列话语全部否定了，等同于说，他苏离（苏忘尘）和阙心妍（夏心妍）讲述的第一个故事，都是假的！

那就是将所有的因果全推翻了！

那——倩女幽魂这个故事，这个档案世界，就必定会出现崩溃的情况。

天道崩乱了！

苏离的视野定格在了天空三千米高空区域，这时候，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飞得上去了。

就像是上空有无比巨大的阻力一样，无法再升高。

但是他可以四处乱飞，速度不是太快，大概差不多音速的样子。

音速是在真空中是三百四十米每秒，这个速度快吗？

在普通人眼里很快，但是在这种飞天遁地、修行者遍布的世界，这基本就是非常非常普通的速度。

苏离此时的视野无法继续上升之后，才尝试着调出系统面板来看了看。

【人生档案系统☆☆☆☆（浅蓝）】

等级：11

天机值：0。

因果值：0。

……

这一次的系统，四颗星星都并不是亮的。

系统也一点儿灵气都没有，系统面板也不是那种彩光，而是黑白色。

苏离默默的看着系统面板，久久不语。

他不是不想关注宁采臣，而是到了这个档案世界之中，他察觉到了不对。

因为这个档案世界开启的功能是‘真虚体悟之涅槃九变’功能。

但是他的系统上没有这个功能。

没有的功能能用吗？

很明显是不能用的。

苏离反问自己——在前世我没有钱我还出吃霸王餐结果是？

被毒打！

所以，从大帝墓开始，有些事情就不对劲。

“我既然活着，我为什么要补因果？我为什么要奔波忙碌？如果这是现实，我明明是要自己成为宁采臣，或者是以天皇子的身份入局，但是我为什么成了第三视野？”

“还有，这个第三视野——是什么情况下会存在？”

“是只有我死了才会存在。”

“或者是，处于一种类似于‘黑鸢’的状态下才会存在。”

“所以我被人顶了？”

“所以，我被人逆命了？”

“木雨霏曾经一直在恳求过，还用黑暗魔灵来下魔毒来毒我。但是她一直在说，让我手下留情。”

“而同样的，夏心宁都跳出来了，让我手下留情，不要乱杀。”

“什么样的存在才会乱杀？七夜？我会以‘七夜’的某个身份入局乱杀？还是说宁采臣拿出了白宇魔神耀光弓开始乱杀？把聂小倩杀死了？把七夜杀死了？”

“这个档案世界，会覆盖现实。而且只有唯一一种真相才能存留在这世间。

如果不按照过往吹牛逼的经历去上演，那就要崩。可按照这样的经历去演，小倩就要死，红叶也要死，七夜也要死。

甚至……很多人都要死。

而这样的结局，才能对应以前我吹下的牛逼，这样这份因果才能平掉。

但是……我为什么要平？

我把过去的因果斩断行不行？

“不对啊，我还没有回到十万年前，我仅仅只是回到了六万年前啊！而且六万年前我仅仅只是影响了苏太清的那一战而已，其余事情还没有发生！”

“没有发生的事情我认因果做什么？”

“如果我活着的地方是在当下，也就是现在的话，我只是为我自己而活，也是为了心妍、魅儿和雨兮她们而活啊。”

“如果我参与这一场演戏我岂不是只能有唯一的选择——我，宁采臣，要杀死聂小倩七夜他们。燕红叶要被七夜杀死。”

……

苏离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
他察觉到了不对，同时陷入了更加恐怖的猜测之中。

而此时的系统面板，看着看着，苏离就和好像是在看那种古老的时代里的那种黑白色的遗像一样。

莫名的，他心中生出一缕悲伤之意。

他又冥想了一会儿《皇极经世书》。

《皇极经世书》没有问题，冥想之后他很快陷入了空灵状态。

这时候的苏离，其实很茫然。

他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——尽管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，很奇怪。

但是他深谙一个道理——有时候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，就越是会发生。

而恰恰，他现在就想到了这样一种很可怕的结果——他被人顶了。

而这之前，他一直没有察觉到什么太大的不对。

或者说，他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
但是如今，他处于绝对冷静的状态，却也无所顾虑、无所忌惮。

“这系统功能，不是我开的。”

“而且一百亿的天机值，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天机值。”

“我拥有的仅仅只有10亿天机值，这是我所有累积的全部。”

“而且在进入函谷关之前，系统莫名的出现了一些异常的变化，像是真虚体悟功能要觉醒一样，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这种功能终于可以使用了。”

“夏心宁、木雨霏都告诫过我，甚至连阙德都隐约的提过，让我不要在这一次使用类似于‘真虚天禁’之类的能力。”

“他们不知道系统，不知道‘真虚体悟’功能，所以对于这种功能的认知，就是‘虚拟未来’的‘真虚天禁’功能。

“而为了怕我被杀穿，夏心宁自斩了六亿天机值给我。”

“那么，夏心宁对我是真心的吗？”

“是真心的，但是他更希望夏心妍能活——他为什么觉得夏心妍一定不能活？是因为他从忘尘寰中拿到了答案，夏心妍必死的答案！”

“阙德待我是真心的吗？他对他的弟子阙辛延到底有几成的真心？我因为我这个他弟子的心上人而真正的倾注一切吗？”

“那却未必。”

“那么，接下来，沐雨兮对我是真心的吗？从过去到现在，目前没有任何疑点，而且她跟着我一直在受灾受劫，她是我母亲安排的，无论如何来说，母亲应该不差。”

“而且，我们合道的时候，心灵有所感应，《皇极经世书》冥想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。

“那么，魅儿……”

“魅儿也一样，目前虽然受限于天机阁会提供一些消息出去，但是无伤大雅，她能权衡轻重，而且她确实背负了太多太多。”

“所以，未来的我如何会给我90亿天机值，并开这样的一个功能？”

“人是自私的吗？”

“假设——现在的我重新穿越，或者通过时间断层点回到了过去，我见到了我自己，见到了华紫嫣，我真的会坑他吗？”

“或许会，但是在关键时刻，一定会用心提点他，甚至，我会当他的师尊，想办法为他撑场子教他。”

“就像是我教苏叶一样，无论我如何毒打苏叶，但是在教导苏叶的成长上，我是真心的。”

“这世间，从来都是真心才可以换来真心。”

“但是——我没感觉到那个来自于未来的我的真心，而是恶意。”

“这种恶意通过骚浪贱表现出来的时候，我以为是未来的我对于现在的我的毒打。”

“但是……现在看来，恐怕不是。”

“因为那第一题和第二题绝对是陷阱，而一旦我被锁在了函谷关，是不是代表了那青云冢中的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了？那么那些替身纸人去参与的也都会失败。

而其中唯有一个真正参与的，会是真正的赢家，其余都要死！”

“如果是未来的我去参与，救世，会杀小倩吗？”

“还有，在幽冥船上跪地磕头，眼中流血忏悔的，是我吗？我为什么要磕头？”

“或许，杀小倩是因为不知道小倩是谁！但是，身外化身化作的宁采臣真的是身外化身吗？为何一进入青云冢所在的世界，系统功能全部锁了？”

“是害怕我发现什么问题？”

“锁住了分身，就无法信息共享，就无法察觉到分身到底是不是分身对吗？”

“所以，那个宁采臣不是身外化身出演，而是——苏忘尘！”

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那么根据天机值的特性——那90亿天机值来自于哪里？”

“来自于诸葛浅韵的天枢神眼！”

“诸葛浅韵是白痴吗？她竟然敢将她的第三只眼命名为‘天枢神眼’？”

“能称之为‘天枢神眼’的东西，会是简单的东西吗？”

“诸葛浅韵在神眼被废掉之后，还依然排名排在诸葛嘉怡和苏星河、诸葛启明之前。那么，诸葛浅韵真的很垃圾吗？”

“要知道，诸葛浅韵背后还有诸葛浅蓝啊！诸葛浅蓝是一位守护者级的神灵啊！而且其在两万年前就是守护者级的神灵了，两万年后苏叶都成了守护者级了，都快化神了！”

“所以，为什么要忽然射瞎诸葛浅韵的天枢神眼？”

“因为，有且只有一个可能，诸葛浅韵的天枢神眼一定会认出什么东西来，所以一定要给她射瞎！”

“而后羿道痕这一次的用途是做什么？是用来杀七夜魔君或者是黑山老妖的。或者是显化后羿射日，灭杀天空中的烈日的道痕的。”

“但是这一次，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去把诸葛浅韵的天枢神眼射瞎了。”

“在那关键时刻，诸葛浅韵也看到了同平行空间的雪原——那应该是我冥想盘古杀苏荷的场景，却被她挥手就抹除掉了。”

“所以那时候的诸葛浅韵其实非常强，却在察觉到了不对后，提前救了苏荷，这才导致苏荷没有被同样杀穿？！”

“然后，就多了90亿天机值？”

“这是把诸葛浅韵和诸葛浅韵背后的诸葛浅蓝都射瞎了吧？”

“还有之前那些忽然被梅花七阴杀杀死的神灵……这是有人在收割‘天机值’吧？”

“论收集天机值，有比杀神灵还来得更快吗？”

“冰凌曾经自斩一半，我就获取了3亿天机值！”

“而夏心宁斩了一下，6亿天机值！”

“假设都是冰凌这样的实力，全部杀穿的话，算上损失的，差不多能到手5到6亿天机值。”

“那么，十七尊神灵是多少天机值？85亿天机值到102亿天机值！”

“是不是和90亿天机值非常非常吻合？”

“除此之外，还有那冰玉郦被非礼而死……被亵渎的那个始作俑者是？？？”

“苏忘尘？？？”

“所以杀云沁泓的那个人是？？？不是烈诗倪而是苏忘尘？”

“所以这人是累积天机值在这一次完成‘真虚体悟之涅槃九变’的功能启用？”

“也就是说，他还是有方法控制系统、动用系统？”

苏离整个人如坠冰窟，忽然有些毛骨悚然。

他了解他自己。

正是了解他自己，所以他明白，一个人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敌人，而是自己的心。

自己的心，一念光明，一念黑暗。一念成神，一念成魔。

这世间最大的魔，可能，就是苏忘尘。

但，这只是推衍。

但是如今，没有任何分身在身边，孑然一身，而且还是一种第三视野的状态，苏离才可以在脱离了宁采臣那么久远的天空中，拥有属于自己的想法。

举头三尺有神明。

这句话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。

但是苏离心中有这般信念，飞上三千米的距离无法再向上，这说明他处于某种边缘地带。

而这世间最容易被忽视的，就是这样的边缘地带。

更遑论，苏离曾经在这样的‘黑暗’中待了很久很久的岁月，所以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之中思考。

此时此刻，他无所谓会不会被窥视，因为这是他必须去面对的问题。

“我能善待我自己的过去，即便是特意的让过去的我自己吃些小亏，但是大义上不会出错。”

“但是未来的我没有给现在的我活路。”

“或者说，真的有未来吗？如果真的有未来我现在还需要做什么？直接以未来把现在和过去都改了不就是了？”

“如果真有未来，那么——未来的我会不会想尽办法回来救云沁泓？”

“会！因为我清楚的知道，云沁泓是一位能成为‘将军’般的人物。”

“但是云青鸿死穿了。”

“如果有未来，我会救风遥吗？”